11/1/2016

開咪以外


我的工作是主持一個電台節目,成個團隊只有我一人受薪。曾經很擔心要是有一天我要離職,所負責的工作該怎辦(畢竟我的工作不是話搵人接手就接到),害怕前輩所創立的江山就這樣毁在我手上(你以為自己是誰呀?)

但有一天我忽然想通了:可能個節目會無咗呢,咁咪ok囉!

當時覺得這件事不會發生,到最後竟然發生!(我一直都知道這個節目之所以能夠存在,是一個恩典)

坦白講,個節目沒有了,我沒有太傷感,反而覺得上天為我做了決定,開展下一里路。或者所謂的「時候到了」,就是這個感覺吧。

回想做節目這一段日子,覺得頭幾年是學習如何mixing、寫稿、掌握做節目的節奏(我竟然夠膽邊學邊做邊教人,真係誤人子弟),還有累積跟義工的關係,要是沒有這一班義無反顧、願意訓身去試新嘢的義工,我實在沒有能力去改革節目。

節目改革的轉捩點是開始訪問嘉賓,由DJ班學生主導節目內容變成向外尋求資訊,與生活和社會走近一步,不再圍威喂,而是與人有接觸,讓一班在主流媒體比較少機會出現的嘉賓,有機會被認識。他們大多數是平凡不過的人,只是覺得生活不一定要依循原有的那一套去做,用個人的力量去做一點點事,令自己的生活-好彩的話,還有社會-變得更美好。

坊間的電台節目,多數是開咪或錄音前才跟嘉賓見面,warm up半個鐘至一個鐘就埋位,有時大家都未清楚對方的故事,就正式去馬做節目。而我這個節目,雖然每星期只有一小時,但製作成本卻很高,會先跟義工約嘉賓見面,傾一次訪問問題,了解對方的故事,再編排節目流程。有時候會覺得為什麼要花這樣多時間去做,但有一次有嘉賓告訴我,我們的節目是他所接受過的訪問之中,最認真做準備的一個。這個鼓勵,我一直記在心頭。

有時候,在事前訪談時所講的故事,比開咪時更感動。

有次訪問「義遊」,嘉賓分享他到非洲做義工時,認識到另一位參加者,對方是一個年輕、有理想和愛小朋友的女生,大家一齊工作一齊玩樂。某天,他們在天台談天說地,還在嬉笑之際,那女生突然倒地,就這樣忽然離世。「為什麼?」,嘉賓跟我一樣,問了上天很多次「為什麼?」,祂都沒有回答。

意外發生後翌日,嘉賓再到事發現場,想起跟那女生昨天才一起坐在這裡,但景物依舊,人去樓空。然後,她看到太陽徐徐升起,就像過往任何一日都一樣,都是那麼平靜溫暖。世界沒有因為少了一個人而停止轉動,世界依舊美麗。

這時候,她想起一句:「能活著,原是要稱頌神。」

那是我第一次跟嘉賓談到訪問之外的東西,想不到對方會分享生命中一次難忘的片段。之後我們還成為朋友,有時會約出來食飯,我甚至曾經厚顏無恥地去她家中留宿。


另一次,我訪問好戲量主席賴恩慈,訪問的時間很緊迫,她邊食沙律邊回答我的問題,但答案跟我在報紙雜誌所看到的差不多。她提到她的家人不喜歡她從事創作的工作,但她考大學時,自把自為地報讀電視電影系,與家人的關係鬥到很僵,最後其中一位家人離世前,問她是否很喜歡做創作,她回答是,家人就支持她的決定。聽完,我說:「所以你一直努力地做創作,就是為了答報家人,讓他以為你傲」之類的說話,她彷彿整個人被電到,說我講中她心中的想法,就開始更用心地回答我的問題。雖然訪問時間很短,但談到很深入的東西。

通常訪問過的嘉賓,我不會再搵第二次(廢事人地以為我無貨),但「草原地圖」是其中一個例外。第一次做訪問,是有關它們成立的原因和經過,當時已舉辦過「草民音樂節」,但還未有「草民音樂營」。事隔一年,我再訪問他們,他們第一次搞「草民音樂營」,之後仲愈做愈有聲有色,覺得好像「睇住佢地大」,替他們高興(關你鬼事!)

我以為做完訪問,跟嘉賓的關係就此告終,有一些的確如此,但有些會keep住合作,想不到竟然還會跟一些嘉賓成為朋友(自己以為係),一齊食飯睇波踩單車,唔知點解佢地會理我,between,多謝他們陪我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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